廣藝快訊

嚴謹理性的演奏家薛穎佳,想彈琴給貝多芬聽!

01

Feb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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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紀錄|Qbo編輯部 攝影|胡福財

嚴謹理性的練習和學習,演奏家薛穎佳想彈琴給貝多芬聽

  鋼琴演奏家薛穎佳任教於上海音樂學院和中央音樂學院廈門分校,2005年至2009年深造於「鋼琴家聖殿」的義大利伊莫拉國際鋼琴學院(Academia Pianistica"Incontri del Maestro"di Imola),沉穩內斂是這位來自上海的演奏家給人的第一印象。已經來台演出多次,再聽他的音樂,還是有不一樣的釋然。藉著薛穎佳2019年1月24日來台,舉辦「致偉大的時代開創者」鋼琴獨奏音樂會的機會,難得能與廣藝基金會執行長楊忠衡進行一場深度對談,帶來一場紙上的音樂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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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胡福財

 

楊忠衡(以下簡稱楊):您的音樂啟蒙?

薛穎佳(以下簡稱薛):最初開始跟媽媽學琴,受她的啟蒙,她可能覺得我耳朵蠻好的。後來開始找老師學習,大學念完之後再出國留學,先是去了比利時,再來去義大利,在歐洲8、9年的時間,2010年回來工作。

楊:您帶回來哪些西方理念?

薛:主要是西方對讀譜的重視,樂譜在你面前如何去讀譜。譜面上所有的東西,除了升降標記、速度標記,更深層次的是結構和聲上的語言,那些語言是譜背後代表的意義。國內的訓練方式對技術技巧要求非常嚴格,是好事,中國小孩基本功非常紮實,很有可能性,不過沒有這麼強調讀譜,現在我會跟學生說,讀譜的重要性在於這是作曲家留給你的唯一訊息。你沒有辦法和許多過世的作曲家交流,只能通過表情術語,先去決定樂章的速度,再去研究它的結構,程式部、發展部、再現部等,再去看和聲的旋律,大概就可以知道這首樂章的情緒。

楊:電影《From Mao toMozart》給人的印象是中國學生彈奏比較沒有感情,影片中鼓勵他們怎麼想就怎麼唱,但現在中國音樂家往往有種比歐美更奔放的趨勢,這是普遍的潮流?

薛:奔放可能是在美國留學的音樂家比較多,這和在哪裡留學的學派有關,歐洲可能內斂一些。不過如果演奏質量很高的話,我聽的是他的演奏,不是他的形體動作和舞台誇張,對我來說不影響;對普通聽眾來說,可以看他的表演風格。當然如果沒有一定的判斷力,可能會以為演奏應該是這個樣子,可是往往看的人不知道人家手上的功夫是很厲害的,不能只去模仿表面的東西。

楊:出國留學選擇到義大利有甚麼因緣?

薛:伊莫拉國際鋼琴學院和一般學校不一樣,一般學校都是有名的教授,當然教授大部分可以彈,可是不一定經常在舞台上,這間學校的老師都是當下活躍在舞台上的演奏家,有最直觀的東西可以傳遞,可以馬上示範,這個地方要注意甚麼、避免甚麼,甚麼是鋼琴演奏風格的品味趨向。因為學演奏很多時候是經驗傳遞,可能講十分鐘不如示範來的清楚。

楊:沒有考慮過偏向走俄羅斯學派?

薛:東方文化離哪一個學派可能都沒那麼近,沒有必要模仿某一個學派,不管是德、奧、俄羅斯或法國的作品,到最後審美應該有一個最適合自己的方式。每個學派都有長處和弱項,比如俄羅斯人彈貝多芬、莫札特,大概沒辦法像德奧彈到這樣的深度,反過來德奧彈蕭邦,好像始終沒有那麼悠長的氣息。一定會根據自己的民族個性有一些侷限,對東方人來說就是體驗各個學派的長處。

楊:「致偉大的時代開創者」鋼琴獨奏音樂會,您為甚麼安排從貝多芬、舒伯特彈到德布西?

薛:2018年是德布西逝世100週年,舒伯特190週年紀念,2020年是貝多芬250週年的生日誕辰,三個人在各自的年代都有突破性。其中德布西我一直非常喜歡,他的《版畫集》我從來沒有彈過,《前奏曲》是十年前學過的曲目,所以也算是今年全新的嘗試。

德布西的色彩是很現代的,他很勇敢,可以想出那麼多跨越時代和很多自己局限性聲音。他一直在追求打破所有的理解,而且真的有做到。德布西沒有甚麼規則,比如一個和聲或音程,別人寫出來不好聽,他寫就很漂亮,他永遠很有想像力,包括和聲的搭配、音程的使用,那些和聲語彙永遠是你想不到的。他做學生的時候,同學說你這樣寫不對,他說那有甚麼關係,你要問耳朵是不是聽得很舒服,他通過聲音塑造出很多畫面感。到浪漫主義時期音樂也會有畫面感,但沒有德布西那麼具象,當然他的標題音樂也有點幫助,但主要是在標題的引導下,畫面可以透過聲音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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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胡福財

 

楊:中國人好像不太擅長處理德布西?

薛:我認為中國人可能比較不擅長處理貝多芬或巴哈,因為非常立體化,很有結構感,和宗教文化的源頭有關係,從人對神上下對話的內涵去展開。東方的東西比較寫意,水墨畫、山水畫,沒有一個東西一定要放哪裡,不像西方的油畫需要比例,畫面的結構感非常強。德布西的音樂領域有用到很多東方色彩,我彈的第一首就叫做《塔》,裡面有很多東方色彩,他用很多五聲音階,不是中國人的五聲音階,是從峇里島聽來的五聲音階,對我們理解上來說稍微接近一點。

楊:您覺得自己可以在獎項中脫穎而出是因為甚麼特質?

薛:堅持是滿不容易的事情,隨著年齡有很多事情會影響練琴,比如要教學,教學本身是好事,可是同樣也會影響練習和學習。能夠找出自己的時間、空間不容易,我以前覺得彈琴的競爭者很多,可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能堅持下去的人不多。

也和每個人追求的不同,你看鋼琴家的曲目安排,多少知道他的藝術品味和態度。對我而言每年都想學習一套新的曲目,其中我一定會挑最有價值的去學,也就是這些作品永遠都能讓我找到新的價值,今天我彈,種下的種子三年、十年後還會不斷發酵。比如我一定要彈《貝多芬奏鳴曲》,這是一個鋼琴家可以永遠學的曲目,你付出的時間越多,貝多芬會給你越多的東西,你會有很多新的體驗和感悟。同一首奏鳴曲過一個月或一年後再彈,你會看到新的內涵,是一首陪伴你成長的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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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胡福財

 

楊:未來發展計畫?

薛:希望演奏上可以進一步學習更多作品,落實到現實生活無非就是保持練習,保持有耐心,永遠準備好自己,也有更多協奏曲有機會和樂團合作,不過這些都是要在把自己準備好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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