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一年，二十五歲的莫札特和老闆，也就是薩爾茲堡親王主教科羅瑞多（Hieronymus von Colloredo）一起在維也納停留兩個多月。當親王主教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樂不思蜀的莫札特卻不肯走了。
待在薩爾茲堡 這個小城鎮，莫札特只需要寫寫宗教音樂，或是宴會用的小夜曲就行了。更準確地說，是老闆不准他寫其他類型的作品。但是莫札特的個性是走到哪兒，學到哪兒。
他喜歡接觸新觀念、新事物。早在和父親不停周遊列國的神童時期，他就經常把新見聞吸收消化為自己的音樂語言。在瘋狂愛樂者約瑟夫二世的引領下，大都市維也納高手如雲。這裡的音樂視野更廣，挑戰更大，對莫札特的吸引力當然也更強。
於是，不想回家的莫札特和親王主教吵了起來，莫札特揚言「明天你會收到我的辭呈」。結果，不必等到明天，親王主教直接讓侍從一腳把莫札特踢下樓。雖然過程很慘烈，但是，莫札特終究是自由了！
恢復自由身的莫札特立刻移居維也納。在維也納的前三年，莫札特就像是搶地盤似的，先以最有把握的鋼琴爭取維也納市民的認同。他為自己的音樂會譜寫大量鋼琴協奏曲，光是一七八四年就寫出六首鋼琴協奏曲！打下群眾基礎之後，莫札特作品的質與量出現微妙的變化：一年產出的鋼琴協奏曲的數量砍半，但是深度更甚以往。
可以這麼說：莫札特這三年就像海棉一樣大量吸收新事物並且消化，這些養份在一七八五年迸發出來。鋼琴家安涅斯（Leif Ove Andsnes）認為，一七八五、一七八六年是莫札特創作的轉折年，尤其是鋼琴協奏曲。這就是他在近年和馬勒室內樂團推出這兩套專輯的基本概念。
兩套專輯以二十到二十四號這五首各有強烈個性的鋼琴協奏曲為主軸，還有創作於這兩年的兩首鋼琴四重奏、共濟會喪葬樂、鋼琴幻想曲、第三號鋼琴三重奏與女高音宣敘調與詠嘆調《叫我如何能忘？……不用擔心，心愛的》，K. 505。
唱片企畫概念是一回事，而愛樂者真正在意的，還是在音樂演奏上。整體來說，安涅斯十分強調莫札特這兩年作品中的戲劇性、細緻度與靈動的效果。他的詮釋像是把樂曲結構仔細打磨一次，讓一些以前不會注意到的小細節又重新發亮。為了讓音樂性更加完整，安涅斯為協奏曲挑選的裝飾奏也非常不一樣，是這兩套專輯的另一個焦點。
如果當年繼續安逸地留在薩爾茲堡，莫札特日後的音樂語言絕對不會這麼豐富。從愛樂者的角度來看，是不是該感謝親王主教那一腳呢？
文／陳效真
音樂時代劇場文宣監督；音樂文字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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