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AQ樂世界】#90

20

May
2024

近年國際樂壇的一個有趣現象,就是冒出頭的新生代指揮 主要來自兩個地方,一是「委內瑞拉青年與少年樂團全國聯絡網體系」,如:帕亞雷(Rafael Payare)與辛多揚(Domingo Hindoyan),另外一個則是芬蘭。而在芬蘭系指揮家中,夾在經紀公司力捧的馬凱拉(Klaus Mäkelä)與被譽為小天才的佩爾托科斯基(Tarmo Peltokoski)之間的羅瓦利(Santtu-Matias Rouvali),比兩人年長十多歲,看似聲量最弱,但是就音樂性來說,我認為現年三十九歲的羅瓦利是最成熟的一位。他的音樂清新自然但是又有強烈的個人見解,會讓我想到早年聽到楊頌斯與奧斯陸愛樂唱片時的新鮮與興奮感。

羅瓦利出生於一九八五年,父母都是芬蘭拉赫提交響樂團(Lahti Symphony Orchestra)的團員。當羅瓦利四、五歲的時候,為了省下保姆費,父母會帶著他一起去排練。對一個學齡前小男孩來說,雙手不斷揮舞,像是「人體彈跳鼓槌」的指揮,以及視覺效果極佳的定音鼓是整個樂團最有趣的兩個人。他坐在定音鼓手的膝蓋上看排練,被奧夫《布蘭詩歌》的節奏吸引,於是向父母提出學習打擊樂的請求。

羅瓦利在赫爾辛基西貝流士音樂學院主修打擊樂,但是興趣漸漸轉向指揮,開始在學校師從林圖(Hannu Lintu)、帕努拉(Jorma Panula)與西格斯塔姆(Leif Segerstam)。

在芬蘭廣播交響樂團擔任助理指揮時,二十四歲的羅瓦利有一次緊急代替奧拉摩(Sakari Oramo)上場,就這樣正式展開指揮事業。二0一三年從老師林圖手中接下芬蘭坦佩雷愛樂(Tampere Philharmonic Orchestra)首席指揮,二0一七年成為懸缺五年的瑞典哥登堡交響樂團首席指揮,二0二一年接替前輩薩隆納(Esa-Pekka Salonen),成為英國的愛樂管弦樂團首席指揮。

除了早年和小提琴家格林戈爾茨(Ilya Gringolts)、斯克里妲(Baiba Skride)合作的專輯,羅瓦利的唱片都是與哥登堡交響樂團、愛樂管弦樂團合作,其中和哥登堡交響樂團的西貝流士交響曲 是讓他聲名大噪的錄音。芬蘭指揮家演奏西貝流士本該是天經地義,然而羅瓦利卻能以精緻的細節、層次清晰的結構與自然流暢的節奏推進,提出一套與前輩不一樣的新鮮觀點。羅瓦利曾經表示,學習打擊樂讓他處理節奏與樂曲結構特別有幫助,而這兩個項目處理得好,就能讓樂曲如同打通穴道般,能自然的活動起來。當然,他有很多地方並不講究「忠於原譜」,尤其是速度變化。不過,「不乏味」往往能讓聽眾原諒並接納他的擅自變動樂譜。有興趣的人,可以聽聽他在交響幻想曲《北方之女》裡,如何在十三分鐘內,把樂團從靜默推向高潮。

不少關於羅瓦利的相關報導裡,常常看到「團員喜歡他」的字眼。的確,我非常好奇年紀輕輕、個子不高的羅瓦利,是怎麼說服比他舞台經驗更豐富的樂團音樂家,尤其是在賈維(Neeme Järvi)手中有過二十二年輝煌歷史,後來又和杜達梅爾(Gustavo Dudamel)合作七年的哥登堡交響樂團。我注意到他很強調與團員站在同樣角度思考音樂詮釋的問題,找出與他們互動以及產生「化學反應」的方法,因為「指揮的工作,有七成是在心理學層面」。他的目標並不是指導團員,而是「扔了球,請他們把球扔回來」。

羅瓦利住在離赫爾辛基不遠,但是連一家雜貨店都沒有的鄉下小村莊萊普薩瑪(Lepsämä)。他不使用社群媒體,熱愛下廚,不在店裡買肉,而是靠自己狩獵、釣魚、種菜獲得食材。曾經拒絕瑞典皇室的午餐邀約,只為了早一點回家打獵。陪家人、狩獵、釣魚、下廚、洗芬蘭浴,這就是他最喜愛的生活方式。回歸自然、熱愛生活,就是他重拾能量的祕訣。

文/陳效真(音樂文字工作者) 返回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