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最重要的音樂大賽之一──第十七屆俄羅斯柴科夫斯基大賽已經在日前落幕。大賽在今年二月八日宣布開始接受報名，但是三月底傳出截止日期延長到四月中旬的消息，之後我開始留意各種相關新聞。因為延長到四月中，意謂直到六月十九日開幕前的六十四天，有意願的人都還可以報名參賽，這時間表實在是倉促到不可思議。
這個已經有六十五年歷史的重要音樂比賽，應該面臨參賽高手不足的窘境。顯然在 #俄羅斯 受到西方世界抵制後，柴科夫斯基大賽也成為杯葛目標，尤其大賽主席之一，正是與俄羅斯總統普京私交甚篤的指揮葛濟耶夫。報名截止後三天，國際音樂比賽世界聯盟（WFIMC）宣布即刻取消柴科夫斯基大賽的會員資格，注定第十七屆大賽會是多事的一屆。
除了延長報名時間，今年參賽者與評審團名單的公布時間也很異常。據說五月下旬就已經從七百多份報名申請裡，篩選出最後兩百三十六名，但是賽方卻要求通過資格審查的選手必需保密，直到官方在比賽前兩天公布名單。這有多不尋常呢？舉個例子：今年春天舉行的比利時伊麗莎白女王大賽在賽前七十五天公布參賽名單，評審團成員是前四十七天。而今年柴科夫斯基大賽是在開幕當天才公布評審名單！
完全不意外的是，六十五名評審，俄籍佔壓倒性的三十五位，還不包括取得他國國籍的俄裔人士，或是與俄羅斯關係密切的音樂家；接下來是中國的十一位。評審年齡方面，上一屆有高齡九十六歲的普雷斯勒（Menahem Pressler）創下記錄，今年則是由鋼琴組的李名強以八十七歲奪冠。在開幕演出上，看著評審之一，高齡八十四歲的 #劉詩昆 從頭到尾抖顫著手和嘴，以讓樂團明顯等待的慢速度演奏《黃河》鋼琴協奏曲慢板樂章〈黃河頌〉，還有他改編成鋼琴曲的電影插曲《我的祖國》我得說，我敬佩劉詩昆的演出。即使肉體無可避免衰老，還是能聽出他的基本功底非常扎實。
在第一屆柴科夫斯基鋼琴大賽拿下前三名的選手中，目前只剩劉詩昆還在世而且繼續教學，他的演出顯得更有特別意義。只是，擔任大賽評審非常消耗精神與體力，即使是正值壯年的大提琴家王健，在前兩屆大賽擔任大提琴組評審期間，也不得不靠一向敬而遠之的咖啡提神；連場邊的樂評人、音樂記者都承認連聽四十小時的音樂是一件苦差事。而接下來的十天賽程，有多達十位左右年齡超過七十五歲的高齡評審⋯⋯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缺少西方參賽者雖可預見，但是參賽者年齡是另一驚奇。兩百三十六名選手，俄籍以一百三十一名居冠，中國四十九名次之，接下來是韓國十五名，日本只有六名。雖然最長年齡限制是三十二歲，但是大賽通常被視為音樂事業的起點，所以真正參賽者年齡大約是二十歲上下，少有超過二十五歲。
在小提琴組參賽名單看到丹尼爾‧柯岡（Daniil Kogan），讓我嚇了一跳：他是小提琴家名家科岡（Leonid Kogan）的孫子，三十歲的他早就是一名職業音樂家啊！於是我把進入決賽的選手資歷看一遍，有格涅辛音樂學校的老師，有莫斯科赫利孔歌劇團（Helikon-Opera）或聖彼得堡馬林斯基劇院的聲樂家⋯⋯每一組都有這樣踩著年齡上限邊緣的俄羅斯職業音樂家參賽。更奇妙的是，聲樂組之外，這些俄羅斯「高齡」選手最後的名次大都是三或四名。加上本屆並列名次非常多，不禁懷疑有些名次是否用來酬謝助人場。
地主俄羅斯與韓國是本屆金牌大贏家，鋼琴組果然由一路被看好的俄羅斯達維琴科（Sergei Davydchenko）拿下首獎，其他金牌得主分別是小提琴韓國金癸憙、大提琴韓國李姈垠、銅管俄羅斯薩拉馬特尼科夫（Semyon Salomatnikov，小號）、木管俄羅斯維蘭德（Sofia Viland，長笛，上一屆第八名）、聲樂俄羅斯察連科（Zinaida Tsarenko，次女高音）與韓國孫志勳（男高音）。至於派出近五十名選手參賽的中國成績則是鋼琴第四名毛宣懿、小提琴第四名蔣熠穎、聲樂第三名洪振翔（男中音）、木管第五名寧悅寧（雙簧管）與第六名謝宗霖（單簧管）、銅管第二名金智成（法國號）。
過往曾有幾屆柴科夫斯基大賽同樣是因為某些奇特原因被記住，像是只有聲樂組出現金牌得主的第十屆、人氣大明星蘇塔諾夫（Alexey Sultanov）竟然沒有進決賽的第十一屆、評審維爾薩拉澤（Elisso Virsaladze）拒絕為金牌得主上原彩子背書的第十二屆，或是為了避免和世足賽撞期、還有以整修音樂廳為由而延後一年，把全球參賽者步調搞得雞飛狗跳的第十三屆。至於這一屆，如同一名記者所言，可能會因成為一場「閉門大賽」而讓人永遠記憶。
文／陳效真
音樂文字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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