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AQ樂世界】#23

28

Nov
2022

在合作錄製布拉姆斯鋼琴三重奏之後,馬友友、卡瓦克斯(Leonidas Kavakos)與艾克斯(Emanuel Ax)近兩年繼續合作錄製貝多芬的作品。不過,他們並不是單純演奏貝多芬的鋼琴三重奏曲目。

看到今年上半年出版的第一張唱片,我的眼睛亮了:是貝多芬學生兼祕書腓迪南‧里斯(Ferdinand Ries)改編成三重奏的第二號交響曲,以及英國當代作曲家柯林‧馬修斯(Colin Matthews)改編的第五號《命運》交響曲。到了下半年,新專輯曲目除了第三號鋼琴三重奏,還有艾克斯的學生沃斯納(Shai Wosner)改編的第六號響曲《田園》鋼琴三重奏版。

一首作品出現多種配器版本在十九世紀非常普遍,除了作曲家會因應各地不同演出條件修改配器,也會改編成適合一般民眾在家娛樂的版本。畢竟在錄音技術發明之前,大編制交響樂的演出機會有限。

這些縮減版本也就成為居住在沒有管弦樂團城鎮的居民,所能聽到最新管弦樂曲的主要方法。就像這裡的貝多芬第二號交響曲鋼琴三重奏版,或是後來李斯特改編成鋼琴曲的貝多芬九首交響曲。而我聽過最有趣的,應該是布魯克納交響曲鋼琴四手聯彈版。

然而隨著唱片普及、交通便利度提高,這類型的作品需求量自然大幅減少。

這兩年許多新片的發行策畫都和新冠肺炎疫情有關。有的是忙碌的演奏家終於有時間坐下來研究新曲子;有的是隔離時的孤獨不安,或是意外享受天倫的心情帶給作曲家新的創作靈感;有的則是在不違反防疫規定的前題下,三、五好友想盡辦法一起「玩」些什麼。封城期間肯定沒有樂團能演奏貝多芬交響曲,「那就我們來吧」,也就是這張專輯的發想起點。

除了現有的腓迪南‧里斯的版本,也請英國當代作曲家柯林‧馬修斯為他們把第五號《命運》交響曲改成鋼琴三重奏。

腓迪南‧里斯改編的貝多芬第二號交響曲錄音並不是很罕見。我最早聽的是列文(Robert Levin)與「革命與浪漫主義管弦樂團」團員在一九九七年代以古樂器錄製的版本接著是美藝三重奏。

近年伊莎貝爾‧佛斯特(Isabelle Faust)、凱拉斯(Jean-Guihen Queyras)、梅林尼科夫(Alexander Melnikov)以古樂器錄製的版本相當討人喜愛。

相較之下,我並不是很喜歡這裡的第二號交響曲,尤其是對伊莎貝爾‧佛斯特的版本印象還很深刻的時候。編制從管弦樂團縮減到只有三種樂器,肯定會大量流失早已習慣的管弦樂色彩,但是樂曲結構卻會比原曲更清晰透明。它很優雅,但是也變得相對平淡,明顯感覺得出縮減後的聲響效果空洞,無法不去回想原曲。

不過,由當代作曲家改編的《命運》、《田園》交響曲卻扭轉我對「縮減版」的整個印象。《命運》交響曲的結構比第二號交響曲更複雜,原本我不抱任何期待,但是柯林‧馬修斯的改編出乎意料精彩緊湊。他不是從樂曲的結構,而是從表現原曲音色效果出發。誰的音色適合表現這段樂句,就由它來主奏,其它樂器則扮演支撐與強化的角色。

理智上可以察覺樂器數量大量減少,但是聽覺的落差遠低於第二號交響曲。沃斯納的改編從結構出發,也因為第六號交響曲的節奏與旋律都偏輕快,三個人能做到的靈活度比整個樂團更高。

如果對這樣的改編有興趣,不妨試試「彭多時代樂集」(Compagnia di Punto)的專輯。第二號同樣由腓迪南‧里斯改編,第一、三號則出自與貝多芬同齡的埃伯斯(Carl Friedrich Ebers)手筆。三部交響曲的編制降為不到十人,但是弦樂器與木管樂器,甚到銅管樂器都有。只是如前所說,這種改編版本有其誕生的時代背景,拿到現代不免尷尬。對現代愛樂者來說,既然很容易就能聽到整個樂團的演出,為什麼要選擇這種從任何角度聽都覺得「差那麼一點」的版本呢?

最後附帶一提我覺得近代最「神」的改編,當屬哈薩克小提琴家Roman Kim改編的《命運》交響曲第一樂章無伴奏小提琴獨奏版。看完影片,只能說:服了。

文/陳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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